第十七篇XVII
继往开来者
第一章
亚历山大Alexander
356B.C—323B.C.,马其顿国王和战无不胜的希腊统帅,
入侵波斯和印度,建立前所未有的大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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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本章叙述亚历山大大帝和恺撒的平生,前者是马其顿国王而后者击败庞培大将。这两位显赫的人物可供颂扬的伟大事迹实在无法胜数,只能将他们一生当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传闻轶事概约加以描绘,无法对每一项傲世惊人的丰功伟业都做详细的记载。大家应该记得我是在撰写传记而非历史。
我们从那些最为冠冕堂皇的事功之中,并不一定能够极其清晰看出人们的美德或恶行,有时候一件微不足道的琐事,仅是一种表情或一句笑谈,比起最著名的围攻、最伟大的军备和最惨烈的战争,使我们更能深入了解一个人的风格和习性。如同一位人像画家进行细部的绘制,特别要捕捉最能表现性格的面容和眼神,对于身体其他的部位无须刻意讲求。因之要请各位容许我就人们在心理的迹象和灵魂的朕兆方面多予着墨,用来追忆他们的平生,把光荣的政绩和彪炳的战功留给其他作家去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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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认为亚历山大在父系方面是赫拉克勒斯和卡拉努斯(Caranus)的后裔,母系方面出于伊阿库斯(Aeacus)和尼奥普托勒穆斯(Neoptolemus)。他的父亲腓力年轻时候住在萨摩色雷斯,对于奥琳庇阿斯(Olympias)一见倾心,在她的陪同之下接受当地的宗教礼仪,因为女方的父母双亡,获得她的兄长阿里姆巴斯(Arymbas)的同意,两人结成连理。举行婚礼的前夜,她梦到一道闪电击中她的身体,引燃一阵大火,使得烈焰到处蔓延扩散,最后才慢慢熄灭。腓力在结婚以后,有次梦到他用一个印盖在妻子的身上,表示要把她封存起来,在他的印象之中最令人感到奇怪的地方,是这个印章的形状很像一头狮子。有些占卜者把这个梦解释为一个警告,要腓力对自己的妻子多加防范。特密苏斯(Telmessus)的亚里斯坦德(Aristander)认为封起空无一物的东西,是毫无必要的动作,所以他断言那个梦是表示王后已经怀有身孕,会生出像狮子一样强壮和勇敢的男孩。
有次奥琳庇阿斯在睡觉的时候,腓力发现有一条蛇盘在她的身旁,据说这样一来使得他的欲念大为减退,从此以后很不乐意与她同床共枕,很可能是他怕她是一位妖妇,或许是他认为她与神明有了恋情,产生受到冷落的感觉。还有其他的说法,那个国度的妇女极度迷恋俄耳甫斯(Orpheus)的仪式和对巴库斯的狂热崇拜[她们被称为克洛多尼斯(Clodones)和密玛洛尼斯(Mimallones)],在很多地方模仿希慕斯(Haemus)山附近伊多尼安(Edonian)和色雷斯妇女的举止,在希腊文中threskeuein这个字,就是因此演变而来,表示一种“极其繁琐而且大肆铺张的拜神礼仪”。奥琳庇阿斯特别喜爱带有幻想风格的神召方式,为了增加来自蛮荒的恐怖气氛,在仪式的舞蹈当中用一些驯养的大蛇当做道具,从常春藤掩盖的神秘竹篓中爬出来,盘绕在圣矛和妇女的花环上面,让人看起来有不寒而栗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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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力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异象之后,派遣麦加洛波里斯的奇朗(Chaeron)前往德尔斐,请示阿波罗的神谶,接奉的吩咐是要向阿蒙(Ammon)献祭,从此要对这位神明格外的尊敬,告诉他有天他会失去一只眼睛,因为他竟敢从门缝中偷窥与他的妻子做伴的巨蛇,那就是神明的化身。伊拉托昔尼斯(Eratosthenes)曾经提过,亚历山大第一次出发远征,奥琳庇阿斯在送行的时候告诉他的秘密身世,要求他的行为举止表现出大勇的气概,才能配得上神圣的血统。另外有些人很肯定地表示,她对这种诽谤的言辞完全否认,她总是这么说:“什么时候亚历山大才不会听信谣言,说我与朱诺毫无关系呢?”
亚历山大生于Hekatombaaion月也就是马其顿的Loios月第六天(7月6日),以弗所的狄安娜神殿焚毁的同一天。马格尼西亚的赫吉西阿斯(Hegesias)对这件事表示自己的意见,冷酷的言辞足以扑灭一场大火。他说神殿失火被烧得片瓦不留,因为正好是亚历山大出生之时,女神前去帮忙没有留在庙里所致。正当以弗所遭遇不幸的时候,那些东方的预言家认为神庙的被焚,是另外一场灾难的朕兆,他们满城到处乱跑,一边打着自己的脸一边高声喊叫,这不幸的日子从上天降下可怕的祸害,将来要为整个亚洲带来苦楚和绝灭。
腓力刚刚占领波蒂迪亚(Potidaea),同时传来三个信息:巴米尼奥(Parmenio)在一场大战中击败伊里利亚人;他派出的马匹在奥林匹亚竞技会的赛车中获得优胜;以及他的妻子平安生下亚历山大。这样一来使他感到非常高兴,那些占卜者的话更是锦上添花,告诉他说他的儿子和三个胜利同时降临,将来一定百战百胜所向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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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西帕斯(Lysippus)的大理石像把亚历山大的形象面貌表现得最为神似(他只让这位雕塑家为他制作雕像),头部向着左肩微倾(睥睨一切的神态,经常为他的朋友和继承者用心模仿),还有凝视的眼神,都被这位艺术家表达得惟妙惟肖。阿皮勒斯(Apelles)画出亚历山大手执雷电的肖像,面容看起来却稍嫌黝黑,因为亚历山大有白皙的肤色,尤其是他的面孔和胸膛从皎洁中透出红润的光泽。
亚里斯托克森努斯(Aristoxenus)的《回忆录》让我们知道,亚历山大的皮肤会散发一种好闻的气味,他的呼吸和全身都是香气袭人,使得他穿过的内衣带着扑鼻的芬芳,所以有这种现象是出于他体质的燥热和火气过于旺盛。按照狄奥弗拉斯都斯的诊断,这种芳香的气味是潮湿的体液受到心火的炙烤调制出来,世界上最好的香料大量出产在最炎热和最干燥的地区,就是这个道理。那些聚集在植物表面,可以引起腐败的多余水分,都被太阳的热力蒸发殆尽。亚历山大的体质属火,所以才耽湎于痛饮之中,脾气变得极其暴躁。他在幼年时期就表现出节欲的天性,特例是有关肉体的愉悦,很难激起这方面的兴趣,即使偶一为之也能保持温文有礼的态度。
然而在其他方面他不仅格外急躁而且表现非常激烈,对于光荣的爱好和追求,他具有崇高的精神和恢弘的气度,这种实事求是的风格远超过他的年龄和历练。他并没有刻意谋求浪得虚名,或是想在各方面都能出人头地,就像他的父亲那种习性(腓力最爱炫耀自己的辩才,已到舞文弄墨的程度,甚至把奥林匹克竞技会获得赛车的优胜,刻在钱币上面作为纪念)。有些追随他左右的人问他,是否愿意参加奥林匹克竞技会的赛跑项目,因为他的脚程非常的快,他的回答是如果有其他的君王愿意和他一起跑,倒是可以相互比试一下。他对那些所谓的运动员,不能说是讨厌但是保持冷淡的态度。
他经常提供奖品,不仅是剧作家和音乐家,就是箫笛手或竖琴演奏家,甚至吟游诗人都可以参加,彼此相互切磋和竞争。他爱好各种狩猎,偶尔也会下场用棍棒比画几个回合,对于拳击和格斗这些极其暴力的运动,从来不会加以鼓励和推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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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一个幼童的时候,正好他的父亲不在宫廷,由他出面接待波斯国王派来使臣。他同他们的谈话非常深入,保持安详而和蔼的态度获得来人的尊重,他提出的问题相当老练而且颇有见地(像是询问来访路途的里程、亚洲内陆地区的道路状况、波斯国王的性格、对待敌人可能运用的方式,以及可以调动多大的兵力进入战场)。使者在吃惊之余对他大为赞扬,腓力的儿子在这样幼小的年纪,就能表现出积极进取的精神和非比寻常的抱负,即使以腓力的精明能干和闻名遐迩,看来还是雏凤清于老凤声。
每当他听到腓力占领一个重要的市镇或是赢得一场重大的胜利,不会表现出高兴的样子,反而对他的友伴说道,要是他的父亲把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妥当,那么他和他们就没有机会去完成伟大而光辉的军事行动。他热衷于积极的作为和光荣的成就,对于享受或财富则不屑一顾。亚历山大抱着一种观点就是从父亲那里得到的疆域愈为广阔,将来可供成就事功的范围会愈为狭窄。如果要他选择,宁愿继承一个饱受忧患和战乱的王国,这是一大片光荣的场地,使他能够经常发挥他的勇气;而不愿登上一个繁荣而稳定的宝座,只能享受富贵和奢侈,过着毫无作为的生活。
腓力关心他的教育,可以想象得到,有许多人奉派成为他的伴读、教练和导师,李奥尼达斯(Leonidas)总揽全责。这个人是奥琳庇阿斯的近亲,个性不苟言笑,他并没有婉拒身为老师的名义,认为这是高尚而光荣的职位,从旁人来看他律己甚严而且与王后有亲属关系,所以称为亚历山大的义父和监护人。
真正全权负责的教师是阿卡纳尼亚人(Acarnanian)黎西玛克斯(Lysimachus),虽然没有特别过人之处,经常琅琅上口,把自己称为斐尼克斯(Phoenix),这样一来亚历山大就是阿喀琉斯而腓力是珀琉斯(Peleus),因而获得大家的敬重,成为次于李奥尼达斯的二号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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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利人斐洛尼库斯(Philonicus)将一匹取名为布西法拉斯(Bucephalus)的骏马,带到腓力的面前,出售给他的要价高达13泰伦。他们到原野试骑,发现这匹马的性子激烈根本无法驾驭,只要有人想要骑上去它就高举两条前腿直立起来,对于腓力的随员任何安抚的手法,完全不予理会。这样看来一匹野性未驯的马没有什么用处,只有让他们把它牵走。站在一旁的亚历山大说道:“多么好的一匹骏马,只因为缺乏驾驭的本领和胆量,大家只有空手而返!”腓力开始没有注意他在说什么,听到他一再把这几句话重复说了好几遍,看到他为这匹马被牵走而深感烦恼的表情,就对他说道:“听你这种口气,竟敢指责那些比你年长的人,难道你比他们更会调教这匹劣马?”亚历山大回答道:“要说这方面,我是比他们更行。”腓力说道:“如果做不到,你说说看,这种莽撞的行为应该怎样办?”亚历山大回答道:“我愿意支付这匹马的价钱。”
所有在场的人员听到以后都大笑起来。等到打赌的事说定,亚历山大立即跑到马的旁边,先抓住缰绳,把马头转到对着太阳的方向,因为他观察到这匹马看到自己的影子在移动,产生畏惧而深感不安。这时就引导它向前走几步,仍旧将缰绳握在手里,当他发现这匹马开始急躁要使性子,就用手轻轻抚摩它的躯体,接着不动声色脱掉上衣,身手敏捷一跃上了马背,坐定以后稍微拉紧缰绳,无须鞭策也不用马刺,就将它制伏得服服帖帖。不过一会功夫,他发觉胯下的坐骑不再倔强反抗,已经耐不住要尽力疾驰,便让它用全速奔跑起来,现在用一种带有权威的声音激励它,同时还用脚后跟的压力驱策它,所有的动作非常自然而且平顺。腓力和他的朋友在开始的时候保持沉默在一旁观望,非常焦虑可能产生的后果,等到他飞驰到尽处转过马头,带着得意洋洋的神色回到他们的身旁,所有人员都爆发出一阵喝彩之声。
据说他父亲快乐得流下兴奋的眼泪,等他跳下坐骑就去亲吻他,带着不胜欢欣的神情说道:“啊!我儿!去找一个配得上你的王国吧!马其顿对你而言实在是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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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这件事情以后,腓力知道应该采取更为适宜的方法,就是用理性去引导他克尽自己的责任,而不是运用强制的手段;所以总是尽力加以说服,而不足拿出高压或命令的方式。他现在认为对于这个年轻人的教育和指导,是一件非常困难而且极其重要的事情,不能全部委托给教授音乐、诗歌和一般学科的冬烘先生,就像索福克勒斯(Sophocles)所说那样,需要:
骑士之缰,掌握发展的途径;
导师之舵,引导正确的方向。
他延聘当代最博学和最知名的哲学家亚里斯多德,支付极其丰硕的束脩,能与教导他儿子的重大任务相称。
史塔吉拉(Stagira)城是亚里斯多德的故乡,腓力原本已经下令要夷为平地,现在他又将它重建起来,为了充实当地的人口,使那些遭到流放或发售为奴的人员,予以赦免使之返乡。他特别拨出位于迈查(Mieza)附近的宁弗斯(Nymphis)神庙,用为讲学和作息的场所,直到今日,他们为你指出亚里斯多德的石质座位,以及经常用来散步那条浓荫处处的路径。亚历山大在明师的指导之下,不仅受教伦理学和政治学,还有更为深奥和隐微的理论,从哲学家所赋予的名称看来,只能用口口相传的方式授予少数门人弟子,很难公开让大众明了精义之所在。
后来等到亚历山大在亚洲的时候,听到亚里斯多德出版若干这方面的著作,他用非常坦率的语气就个人的意见,写了下面的一封信给亚里斯多德:
亚历山大致亚里斯多德:敬候祺安。你将口授的奥秘之学撰写成书以后出版,实在有欠允当。如果你所教导给我的知识全部公开,那么我对别人又怎能稳操胜券?就我的立场而论,可以在此明确相告,宁可在学问方面据有相当的优势,远较权力和统治凌驾众人之上,使我感到更大的满足。亚历山大顿首。
亚里斯多德的回信对他卓越的成就极口赞誉,并为自己的著作提出辩解,深奥的典籍是否出版无关紧要,形而上学的著作就一般人而言,等于天书毫无用处,仅仅对于熟悉这门学问的知识分子,可以让他们收到温故而知新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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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山大对医术的爱好,无疑也是得自亚里斯多德的传授,对于理论和临床都很精通。从他的书信里可以知道,当他的朋友生病的时候,不仅为他们规定饮食还开出药方。他的生性极其喜爱各种知识和学问,根据欧尼西克理都斯(Onesicritus)的说法,常常把经过亚里斯多德校订过的荷马《伊利亚特》(这个版本称为袖珍本)和他的短剑放在枕头下面,他说这部书是一切武德和用兵的怀中宝库。
他进入上亚洲地区以后,因为无法找到所要的书籍,列出清单下令给哈帕拉斯(Harpalus)派专人送过去,计有菲利斯都斯(Philistus)的历史著作,欧里庇得斯、索福克勒斯和埃斯库罗斯的悲剧和喜剧,特勒斯底(Telestes)和斐洛克森努斯(philoxenus)所著若干卷颂歌集。
他自己曾经提过,有段时期他对亚里斯多德的敬爱不下于自己的父亲,因为父亲给他生命而亚里斯多德教导他过美好的生活。后来亚历山大对这位哲学家产生误会,虽然没有严重到要对他加以惩处,已经无法保持亲密和友爱的关系,像过去那样挚爱的交往不复存在,显然双方的情谊开始疏离和冷淡。深植在他心灵之中对求知的强烈渴望和向往,仍旧与日俱增,始终未曾衰退。从他敬重安纳萨尔克斯(Anaxarchus)、致赠50泰伦给色诺克拉底(Xenocrates),以及对丹达米斯(Dandamis)和卡拉努斯(Calanus)的特别照应,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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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力远征拜占庭期间,任命16岁的亚历山大为他的部将,留在马其顿主持国政,并且将印玺交给他保管。这时他并非无所事事,领军平定密迪人(Maedi)的叛乱,用强袭的方式占领他们的城市,将野蛮的居民驱离出境,留下的版图安置由几个民族组成的移民队伍,将那个地方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为亚历山德罗波里斯(Alexandropolis)。他的父亲和希腊人进行的奇罗尼亚(Chaeronea)会战,据说他是第一位胆敢对底比斯的神机队发起攻击的人。甚至我现在还记得,西菲苏斯(Cephisus)河畔有一株古老的树木,人们称之为“亚历山大的橡树”,当年他在那棵树下搭过帐篷。不远之处还可以看到一片墓地,是那场会战阵亡的马其顿人埋骨之所。这些早年的英勇事迹使得腓力欣喜万分,要是听到他的部属称他为“将领”,而把他的儿子尊为“国王”,更是让他窝心不已。
家庭不和主要原因出于腓力第二次的婚姻和对新妇的爱情(这场纠纷起于闺房,逐渐扩大蔓延到整个王国),使得父亲和儿子之间发生多次的争执和冲突,奥琳庇阿斯是一个嫉妒和难以相处的女人,用激烈的言辞使亚历山大对他的父亲产生不满,造成火上加油的效果。除此以外,下面发生的状况使得问题扩大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腓力爱上比他年轻很多的少女克丽奥佩特拉(Cleopatra),并且娶她为妻,在结婚的喜宴上面,新娘的伯父阿塔卢斯(Attalus)借酒装疯,要马其顿人祈求天神的赐福,让他的侄女给他们一位合法的王国继承人。这番话激怒亚历山大,把一个杯子向着阿塔卢斯的头部掷过去,说道:“你这个狗贼,竟敢把我当成私生子?”
腓力护着阿塔卢斯,拔剑向着他的儿子刺过去,好在他们两人都很幸运,不知是他气得昏了头,还是饮酒过量,竟然滑了一跤跌倒在地板上面。亚历山大用谴责的态度羞辱他,说道:“大家看看,这个准备从欧洲深入亚洲腹地的人,连座位之间几步路都走不过去。”经过这次公开闹翻以后,亚历山大带着母亲离开腓力的宫廷,先把奥琳庇阿斯安顿在伊庇鲁斯,自己退到伊里利亚过着不问世事的生活。
大约在这个时候,科林斯人笛玛拉都斯(Demaratus)前来拜访腓力;这个人是王室的老朋友,有话可以畅所欲言,不会有所忌惮或是引起反感。双方经过一番寒暄之后,腓力问他希腊各城邦之间是否能够保持友善的关系,笛玛拉都斯回答道:“你的家庭乌烟瘴气已经使你焦头烂额,想不到还有精力来管希腊的闲事。”时机恰当的责斥使得腓力产生悔悟之心,马上派人将儿子接回家,笛玛拉都斯从中调停,父子之间的关系重归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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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和解没有维持多久的时间,卡里亚的总督皮克索多鲁斯(Pixodorus)派亚里斯托克瑞都斯(Aristocritus)前来提亲,要把他的大女儿嫁给腓力的儿子阿瑞笛乌斯(Arrhidaeus),想借着联婚使双方建立同盟,以确保城邦的安全。亚历山大的母亲和那些自以为是的朋友,在他的耳边讲了很多闲言蜚语,腓力的打算是利用门当户对的婚姻和实力强大的联盟,完成准备的工作好把王国传给阿瑞笛乌斯。亚历山大对这件事产生警惕的心理,为了防范未然就派悲剧演员帖沙卢斯(Thesalus)前往卡里亚,劝皮克索多鲁斯摒除阿瑞笛乌斯,因为提亲的对象不仅庶出而且生性鲁钝,不如选择亚历山大为他的女婿。
皮克索多鲁斯很高兴接受这番说辞,腓力得知婚事有变以后,立即到亚历山大的房间,还带着他儿子的密友即帕米尼奥(Parmenio)之子斐洛塔斯(Philotas),严辞痛责而且用语极其苛刻,说他自甘堕落根本不配接受留给他的大宝,竟敢与卑贱的卡里亚人结亲,那个家伙充其量不过是蛮族君王的奴才而已。腓力的怒气并未就此平息,写信给科林斯人要他们把帖沙卢斯锁起来押解回国,并且将他儿子的朋友和亲信,像是哈帕拉斯、尼尔克斯(Nearchus)、伊瑞吉乌斯(Erigyius)和托勒密全都施以流放的处分,后来都被亚历山大召回,授予高阶的职务和尊荣的地位。
没过多久,有人在阿塔卢斯和克丽奥佩特拉的教唆之下,对于鲍萨尼阿斯(Pausanias)横加打击和迫害,他发现腓力不愿出面为他遭受羞辱主持公道,找到机会谋杀这位国王。大家都认为奥琳庇阿斯主使弑主的罪行,据说她激起年轻人的怒火并且怂恿他采取报复的行动,就是亚历山大也受到猜疑,传闻提到鲍萨尼阿斯去见亚历山大,诉说自己所受的冤屈,这时亚历山大曾经吟诵欧里庇得斯在《美狄亚》(Medea)一剧中的诗句:
何人应堕修罗场?
其夫其父与新娘。
虽然这种说法甚嚣尘上,亚历山大后来还是彻查阴谋事件,涉案人员不分首从给予严惩。他对于奥琳庇阿斯趁着他不在朝中,残酷处置克丽奥佩特拉的手段极为愤怒。